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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0 ? 寧芷x鮮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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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0   寧芷x鮮楽

◎要我的命◎

在鄲城三日, 寧芷一人居於部落,少見鮮楽身影。

她打聽詢問,隨侍的婢子只告知, 葉護大人正忙於婚儀準備事宜, 這幾日去了黎族舊部告祖。

寧芷不知草原的規矩,但這偶爾從他人口中聽聞過“黎族”二字,那是鮮楽出生長大的部族。

鮮楽不是草原正統貴族出身,小時候只是無父無母的原上孤兒, 之後幸得黎族族長養育成人, 只是在他十歲左右,西渝與東崇邊境發生武力摩擦,黎族老族長禦敵犧牲,黎族自後被王庭正式接手, 鮮楽也因此成為汗王麾下的得力能將,還被汗王認作幹侄兒。

再之後,鮮楽因能力出眾, 從鷹師首領做起一路被提拔成葉護, 配位汗王的左膀右臂, 風光當算無量。

若非如此,大醴也不會那麽容易便答應將嫡公主遠嫁。

寧芷知道他忙,也體諒他不忘舊族的知恩之心,可她在異鄉遠域唯一信賴的只他一人, 多日不見,她心裏自然沒有著落。

好在,有芙兒左右為伴地陪著, 她這才心情好些, 不至於太過孤單無依。

……

婚期在即, 眼看部落裏周圍人全在忙碌著擺席張彩,寧芷有些閑坐不住得要求主動幫些忙,可沒有鮮楽下令,下面的人哪敢怠慢公主,於是不管她如何堅持,也難以融進集體,寧芷不禁覺得洩氣。

她無所事事只好回主帳休歇,可還未走到,遠遠就見兩個打扮明艷的女子逗留在主賬旁側,她們衣著清麗,面容不帶異域特征,似乎並不是草原族落之人,待細致打量,看其五官秀婉,倒更覺其像是南境中原人。

兩人正起口角爭執,彼此不相讓,寧芷走進她們視野盲區,臨近也未被察覺。

不過也因此,二人的隱秘對話清晰入了寧芷耳中。

“小妹,我思尋良久,還是覺得此事不能來求公主,先不說我們根本不知公主脾性如何,究竟願不願意施以援手,就算她真的肯,估計也沒有決定我等去留的權利。”

“不會的,公主下嫁給葉護大人,那就是部族未來的女主人,我們身不由己被獻給葉護,自然受其看管。”

“哪有你想的這麽簡單。你怕是還沒聽說其中內情……那大醴公主要嫁的人根本就不是葉護大人。”

“什麽……這怎麽可能?公主可是大人親自迎進鄲城的。”

“只是障眼法罷了,先前同我們一道來的姐妹不久前被老可汗臨幸,期間可汗酒醉,無意將此事說漏了嘴——原來葉護大人根本沒有娶親之意,此番去大醴只是奉命行事,可汗看中了大醴公主的貌美,又知公主深受大醴皇帝愛護,若想迎娶,以他本人的年歲肯定遭拒。所有,葉護大人只是替娶,明日婚儀大人攜公主參拜,可到了晚上,偷梁換柱,入洞房的說不定是誰呢。”

“不可能吧,大醴這回可是來了不少觀禮親眷,這些人都眼巴巴看著呢,他們怎麽敢……”

“那又如何?等到公主鬧起來,估計可汗早就得手,之後任其哭天喊地誰能為她主持公道?最重要的,大醴國弱,是要仰仗西渝才能得立足之地的,這般境況之下,難不成大醴皇帝真能為皇妹受屈而和汗王就此翻臉,邊境開戰?他是國主,自分得清輕重。”

一番對話,引得唏噓。

寧芷挪不動步,她僵身站在草垛一旁,當下只覺自己仿若聽了一出荒唐戲文。

只是這次,戲中人竟是她自己。

沒過一會兒,那兩位姑娘悻悻離開,並不知曉後面還藏著一人。

寧芷面無表情,目光凝滯地走出,她駐足望著族落各處彩帶飛揚的喜氣之景,一時沒有歡喜,只餘悵然。

她當然不願隨意相信陌生人之言,可她竟是從不知曉,鮮楽部落裏還養著這樣兩位美人。

原本,她就從未看懂過他。

……

翌日午時,婚儀正式開始。

這樣的重要時刻,寧芷卻是在參拜草原狼神的前一時辰,才終於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夫君。

只是這次,她沒有像往常一般關切問詢他的去向。

鮮楽主動解釋,“芷兒,這幾日我一直待在舊部,只好把你留給下面的人照看,你過得可還好?”

寧芷看向他,淡淡出聲:“甚好。”

鮮楽像是松了口氣,“以為你一連幾日尋不到我,要生我的氣呢,舊部那邊關系覆雜,我一時沒能抽開身,走前沒料想到會耽擱這麽久,不然一定會提前告知給你。”

他訴清原委,理由差強人意,若是平時,寧芷嗔他兩句也就作罷了,可現在,她心底空落,什麽心思都沒有。

“夫君深受汗王器重,公務自當累重繁忙。”

“提他做什麽,我們的事關涉不到他。”鮮楽肅目回。

寧芷擡眸微怔,她不過隨口一言提及可汗,卻惹他這般認真反駁。

他本不至於如此,但卻有些格外的在意。

寧芷手指緊了緊,心緒猛烈翻湧,可她卻迎面質問不出口。

那兩位姑娘說的對,大醴國弱,仰仗西渝,就算鮮楽此番當真算計了她,她也逃無可逃,尋靠無人。

不止如此,若她臨眾將場面弄得難看,大醴隨行觀禮親眷之安危也定受威脅,她百般顧忌,根本做不魚死網破。

只有一法。

——她死。

鮮楽隱約感覺到寧芷今日似乎有些不對勁,可看她神色並無異樣,便又覺是自己多想。

他摸摸她的頭,輕聲語道:“別緊張,待會參拜狼神時,圍觀起哄的人雖多,但你無需理會他們,我會牽著你的手,安穩帶你一步步上階,之後行拜禮,飲血酒,承天地福澤,得神騰祈祝。”

“血,血酒?”寧芷這才稍回一點神。

鮮楽淺笑,“是草原儀式,到時恐怕要委屈芷兒在手指上割破一個小口。我的血會滴進你的酒裏,你也一樣,我們交換同飲,至此命緣相連,福禍同當。”

他口吻愈發認真,一字一頓,“我會當著狼王圖騰起誓,今後,把你看作比我生命更重要的存在。”

寧芷被他眼神裏的深情燙到,她覺得自己當下已經無法做到平靜思考。

半響,她終於聽到自己盡量克制的聲音,“若違反誓言,會如何?”

鮮楽毫不猶豫:“背棄矢誓,不得往生。”

寧芷心頭一顫。

……

號角聲起,悶悶沈沈。

寧芷被鮮楽牽著手,一步一步邁向石階高臺,她不喜歡這商羽,聽得人心慌亂。

臺下,是他部落裏的族人,是她遠道參祝的家人。

這一刻,她多麽希望執她手的人心意顯誠。

站於高臺,兩人面朝著狼王圖騰,跪地宣誓,之後重重一拜。

鮮楽把她扶起,看向她的目光灼灼,寧芷忍不住眼眶有些濕潤。

很快,有人按流程端來酒盅,鮮楽接過,拿出匕首在掌心輕松一劃,幾滴血珠便這樣浸入她的杯盞裏。

他遞過去,安撫她,“會疼一下,不如我來幫你,我怕你自己下不來手。”

寧芷遲疑著沒有動作,鮮楽去拉她手腕,她嚇得忙閉上眼。

還好還好……只疼了一瞬。

她松了口氣。

兩盞分別滴入三滴血,飲入腔腹,命格相連。

她正想收回手,手腕卻被扣住,鮮楽抓著她,低首把她割破的食指親口吮了吮。

因是當眾親昵,觀禮之眾陡然歡躍起,呼聲不斷。

他也笑著,對她道:“這樣就不痛了。”

寧芷心頭漾漾,她難以分清這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,但不可否認的是,即便知曉他可能包藏禍心,但她胸膛依舊忍不住為他震鼓猛烈。

她落了弱勢,因為她明確自己已經愛上了他。

“夫君,我可以相信你嗎?”她垂下眼瞼,問得聲若。

鮮楽回答她:“任何時候,你都可以信我。”

任何時候……她聞聲擡眼,目光卻無意瞥到人潮之外的一架雙駢馬車,氣勢威威,不類尋常。

似察覺她的視線,那車上人掀開窗牖布簾,露出一只枯朽的手,寧芷心頭一緊,接著映目一張可怖的蒼老面容。

他盯了過來,她只覺周身一僵,如墜冰窟。

那是……老汗王。

“芷兒?”

鮮楽挪身,阻擋了那道引人不適的視線,他落手在她肩頭,輕柔出聲,“芷兒,安心等我,晚上篝火晚會一過,我便去主帳尋你。”

她不知自己該露出什麽樣的神色,大概,她最後是沒有任何表情的。

“好。”

應完一聲,寧芷被婢女扶下,無人註意她何時將方才取血的匕首偷偷收至袖間。

寧為玉碎,不為瓦全。

但為了大醴親眷的安危,她會選擇一人赴死。

只是這樣,他在狼神圖騰面前立下的誓言,又會不會應驗呢?

……

星月搖掛,草原篝火高堆,映照得天幕都明燦。

到處都是歡愉笑面,只寧芷一人獨身等在帳中,覺得難挨又窒息。

她方才在外,環圍篝火,也隨眾跳了一小會兒舞,可她心底酸澀涼薄,再熱烈的氣氛也難以叫她感同歡愉,於是很快她便稱身體乏累,退出人群回帳休息。

篝火晚會大概要到夜間子時才停休,鮮楽他們飲酒更不知要到何時。

或許,她今晚根本就不會見到他。

至於汗王,他又什麽時候會來……寧芷心頭惴惴難安,絲毫不知。

她伸手向一旁被褥摸去,再三確認匕首被她藏掩的位置,這才強迫自己安心下來。

不要怕,不要怕。

“姑姑!”

帳門忽的被掀開,寧芷差點嚇得魂都飛了,一看來人是芙兒,她心頭冰凜終於稍融些。

“姑姑,外面可熱鬧了,你真的不再去跳一會兒?”

“嗯,姑姑想歇一歇,芙兒若沒玩夠,只管叫卓瑪陪你。”

卓瑪是鮮楽派來伺候她的婢女,人很心細,把芙兒交給她看顧,寧芷是放心的。

寧芙笑笑回:“舞跳得差不多了,姑父說一會還有烤全羊,叫我吃完就去休息,別吃酒學壞。”

卓瑪接了話,“小公主總盯看著葉護大人拼酒,大人是在玩笑呢。”

寧芙認真道:“姑父真的好能喝呀,姑姑,他喝多你要辛苦了。”

寧芷勉強彎了下唇,“他自有他的手下人管。”

卓瑪笑說:“大人可是百盞不醉的體質。小公主好像很怕我們大人,大人逗她要不要喝酒,小公主慌忙就跑,結果還因跑得太急,路上不小心撞到一位少年郎,看其衣著,想來應是來自雍岐的賓客。”

寧芷自知雍岐都是貴客,忙多言問了句,“無大礙吧,可傷到了人?”

卓瑪搖頭,“那倒沒有,只不過小公主丟了張跳舞時帶的面具。”

寧芷松了口氣,雍岐內政覆雜,為是非之地,相比西渝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,她自不想芙兒也和北境強權國家有任何牽扯關聯。

之後,寧芙又陪著寧芷閑聊一會,便被卓瑪會看眼色的哄著去外面玩逛。

寧芷收整完芙兒剝下的花生果殼,繼續平下心神作等。

沒一會,帳外的玩鬧動靜漸漸平息,大概一個時辰後,篝火晚會算正式步入尾聲。

寧芷等著最後的答案,即便困乏也依舊不敢有絲毫的困意。

很快,有腳步聲臨近,她驟然醒神,屏氣去摸匕首的位置,眼神滿是視死如歸。

帳簾被掀,老可汗步履蹣跚地露出面容,寧芷怔楞,一顆心跟著滿地零碎。

她卻顧不得傷心,老可汗混沌不明的一雙眸透著抓捕獵物的貪婪光亮,寧芷惡寒,恐懼,厭惡透了這裏的一切。

誓言都能輕易摒棄,這裏的一切都透盡荒誕虛妄。

老汗王的目光還在一寸寸凝在她身,他嘖嘴垂涎,不斷發出怪異的嘆慨,“美極,美極……”

即便已下決心,可寧芷還是害怕到聲抖,“不,不要過來……”

“心肝別怕,嫁給本汗,本汗一定叫你成為草原上最尊貴的女人。”

“啊!不要!”

在汗王撲過來的一瞬間,寧芷立刻摸向藏在身邊的那把匕首,可她從沒有傷過人,動作不免生澀又笨拙,她分明還沒有將劍鞘拔出,耳邊卻聽一聲慘痛嗚咽。

她顫身垂眼,頓時心驚肉跳。

一支暗弩竟不知何時從後射來,直直貫穿其心肺,老汗王被擊要害,此刻鮮血滿口,跪地死不瞑目。

反應未及的下一瞬,鮮楽破門而入,滿臉神色緊張。

見她衣衫染血,他慌著闊步上前將她抱緊,幾番檢查這才安心,他安撫地落掌在她背後,聲音繃得發緊。

“無事了,無事了。”

寧芷眼眶發紅,她腦子已經沒有餘量去將一切思量理清,她從他懷裏抽身,楞楞發問,“誓言,還是作數的嗎?”

“永遠作數。”

“你殺了人。”

“他該死。”

寧芷不再說話,手裏的匕首卻沒有放開,她每一個手指都在蜷縮用力,像是在借它發洩著難以平覆的情緒。

鮮楽手把手地幫她放松,哄著試圖安撫,“這把匕首是我為防萬一,專門留下給你防身用的,絕不是叫你傷害自己,知道嗎?”

“你知道我偷拿?”她傻傻地問。

鮮楽點了下她鼻尖,“不然?這是黎族的寶物,歷代傳下來的,哪那麽容易輕易叫你這小賊偷了去。”

他欲言又止,再開口時語氣認真很多,“草原人不受俗禮所拘,但此物,是對我有恩的老族長送給我的唯一一件生辰禮。它是我最珍視的東西,我今日把它送給你,從此,你便是我最珍視的……寶物。”

“更是我弒君奪位,刀下舔血,也毫不猶豫要換的妻子,你是我的妻。”他鄭重其事。

寧芷被一個字一個字砸得心頭狂跳,她悶郁幾日的委屈在這一瞬間再也控制不住得外洩,她大哭出聲,失力徹底癱軟在鮮楽肩頭。

“我,我以為你會把我送給別人。”她哭腔低吟。

鮮楽心疼得瞬間如刀絞,他輕吻她額頭,言辭懇切,“芷兒,我們的緣分是我強行促成。老東西看中你,我便弒君斷他念想,他靠權勢迫人,那我便奪位操縱江山……他要不走你,誰也要不走你,你只能屬於我。”

自始至終,妄心他生。

擦幹她的淚,鮮楽抱著人大步出帳,此刻這裏已被他的人完全控制,臧真所帶的護衛親從,能招降得招降,不降的全部就地斬殺。

老族長在天有靈,當可見他今日已為黎族舊部報得昔日之仇。

寧芷環在他肩頭,不知他要將自己帶去何處,鮮楽貼近她耳邊小聲提醒——

“洞房被毀,但今晚……可是我們的新婚夜。”他眉稍揚,沈重不再,還能故意逗她的惱,“這回可不能只吃一小口了,那會要我的命。”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本想這章給這對cp收尾的,但想想,大婚沒有洞房豈不是很不完整?

所以,明天再更一章甜蜜情節~

完美結束!

(ps:燼哥哥短暫出現一秒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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